伴火同进者

“终有一天会遇到命定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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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局新年活动 8:00】莫比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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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无差请注意  

by.sin

姊妹篇: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我仍旧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你*

狄斯的冬来得极早,几乎是路边的枫树刚落下了第一片叶子,寒风便大张旗鼓地袭来,依稀让人觉得夏季已经十分遥远。

时钟刚指向四点,远处的太阳已有昏昏沉沉下坠的氛围,灰黄的天幕里缀着的赤色仿佛在燃烧,只是这场景并不显得温暖,反而有些悲悯意味。人固多悲秋,和平的年代如此,动荡的年代亦是如此,甚至大有过之无不及之势。

夜莺在今天第三次敲响办公室的门的时候也注意到了窗外那抹火焰,但她只是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在得到进入的许可后顺手打开了房间内的电灯。

“啊,是夜莺啊。”伏案写作的灰发女子见到是她,似乎有些开心,甚至停下了手中书写的笔,坐直了身子才向她搭话,“有什么事吗?”

身后便是那抹燃烧的赤色,未来得及拉上的窗把火焰一齐倾洒在女人的身上,但女人看起来毫不知情,浅灰的眸里仍是明晃晃的笑意,配上燃烧着的发梢,她的身影显得残酷又灼热,仿佛单单是靠近,就会被其烫伤一般。

夜莺这才走上前去,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对方,“局长,这些是新传来的文件,需要您处理一下。”

“我知道了,”即使是临时增添了工作,被称呼为局长的女子脸上也没有半点愠色,伸出手接过了文件快速地翻阅了几页才温和地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要?”

“这周内。”眼见自己的上司并无时间一一查看截止期限,她开始履行自己作为副官的职责,“第九机关的档案优先度最高,其次是FAC那边的对接审核,最后是上庭的流程文件。”

“那份档案是之前的行动总结,草稿我已经拟好了。”她的上司用指敲了敲桌,清秀的眉眼间的笑意已被公事公办的严肃取代,暖色并不能驱逐苍白脸庞上眼底的乌青,这让她看起来像一尊高速运转的机器,而乌青俨然是机器上裸露的血管般的电线,“我一会儿就去和兰利长官敲定一下最终文稿,这个文件不需要等到明天。”

在安排完自己的临时工作后,对方又望向了她——这时她的上司仿佛又变回了有血有肉的人,眼里也重新亮起光彩,“辛苦你了。”

但就算是眼里缀着笑意,对方的语气并不亲昵,这感谢诚恳,但也仅限于上下级之间的情谊——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疏离与淡漠。

“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动声色地接下了对方的诚恳,她再一次重复已经说过无数遍的应答,“您也应该注意身体才对。”

出乎意料地,她的上司少见地愣了一下,眼眸中发亮的笑意闪烁变换成孩童才有的眷恋与依赖,可不等她确认就如流星般坠落熄灭,她的眼对上的仍旧是那标志性的浅淡笑容,“——好,我会注意的。”


新上任的第十三任米诺斯危机管理局的局长是个十足的工作狂。

这是一个局内人尽皆知的事实。

单凭医务部的常年的低气压就能让人得知这位局长似乎并不怎么爱惜身体,甚至那位铁血医师一度在医务部的门口张贴了“局长与狗不得入内”的横幅——不得不说,杀伤力惊人,那一整周里局长的作息都惊人地正常。

但也就持续了一周而已,因为在那张横幅张贴的第二周,也就是局长与第九机关总结完上一次的行动纲要后的第二天,她再一次进了医务部。

流弹只是擦伤了局长的肩膀,真正让她倒下的则是枷锁的超负荷使用——听一起出外勤的禁闭者们讲,那原本是禁闭者可以抵挡下的攻击,局长却执意动用枷锁让她们避开,导致流弹擦伤了她的肩膀,至于枷锁的使用更是透支身体,好在那时外勤已接近尾声,她的倒下及时被禁闭者扶住了,不然辛迪加粗糙的地面铁定要在她的后脑勺上留个坑。


夜莺赶到的时候局长已经醒了,正倚着垫起的枕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的终端,直至她开口才忙不迭地收起终端——颇有被家长抓包偷玩电子游戏的孩子模样,抬眼时的愧疚却真诚,“给你添麻烦了。”

倒是谈不上给她添麻烦,夜莺自顾自地想着,每一任局长都差不多是这个样子,易碎品一般苍白,以至于活着的时候都显得死气沉沉,等到死去的时候就只剩下这具瓷一样的躯壳,内在仿佛融化了一样空无死寂。

——每一任局长都是如此。

“您也应当多为管理局的大家考虑,”叹了口气,她避开了对方小狗一样诚恳的眼神,“身为局长,您可不能第一个倒下。”

“是是,”她的上司虽然被训斥着,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容,“我下次一定注意。”

“……您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呢?”

她的承诺诚恳,但终究只是口头上的。夜莺深知即使这次的任务让她的上司失去双手抑或是双腿,下次任务里对方也仍旧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每一任局长都是如此,但这一任局长并没有记忆,没有那些陈词滥调的使命感。

换言之,这一位局长像台凭借自我意识运作的机器。

于是夜莺顿了顿,这样开口问道。

“我只是在想……我是不是认识你?”

女人并没有回答她,反而抛来了一个崭新的问句。


夜莺的确认识局长,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笑的是无论如何现在她都无法回想起当时对方的名字,记忆中弥留的片段也只有对方叫着她的名字,而没有她呼唤对方名字的丝毫。

在军校念书的岁月并不难熬,但也的确称不上美好。

夜莺还在清点花名册以整理出勤率的时候,那个灰发的同级生才走进教室——时隔开学报到已经经过了一周,她的到来可以说是踩在了退学的死线上。

年轻时的对方还没有日后这种淡漠的豁达,由是显得阴郁且不合群,盘踞在教室里的一角,书桌上总是摞着厚厚的一摞书,这并不符合学校的规章制度,可偏偏风纪委员从未找过她的麻烦。

她甚至也很少参与体能训练,只在一年两次的体测上出现——但那也是卡着点去的,其余的学生基本上都离开了,偌大的测试仪器间只剩下她与对方。

“啊……”面面相觑后,率先开口的是对方,她也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对方一遍,除却眉间不符合年纪的阴郁,五官长得极为标致,使得过分苍白的脸色给她的面容平添了一丝不真实感,“是夜莺班长啊,给你添麻烦了。”

不得不说的是,那时候对方说“麻烦”的时候是皱着眉的,想来是过于年轻还没有表情管理的意识,单薄的身躯被这紧皱的眉头沾染上阴冷的戾气,“不过我的数据是要直接提交上去的,你可以先回去。”

但是她的语气是柔软的,柔软得如同幼兽般无害——这种奇异的违和感突然让她生出了一种错觉:她像在面对一具被夺舍的身体,又或者是无生命的造物。

“我就在这里待一会。”对方的驱逐意味并不明显,她就顺势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随手翻开了一道带来的课本开始整理笔记。

“你真奇怪,”对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听起来闷闷的,“从这里出门左拐就是自习室,你不去那里,倒是和我这传闻中的关系户走这么近,不怕被人说闲话吗?”

仪器低鸣,发出不祥的警报声响,而那个灰发的同级生仿佛没听见一样径直走了出来,反手把刚打印出来的报告丢进了一侧的黑匣子里,夜莺突然想到她们的档案都是摞在一侧的桌子上的——正如对方所言,她的体质似乎有些特殊。

“……闲言碎语而已,”她不是没听过那些流言,什么“上庭的私生子”“被高管包养的宠物”,种种不堪入耳的污蔑,一直以来都被她当做耳旁风,但在此刻被当事人这样安静地提了出来,反倒让她有些不适应,“拿成绩堵住他们的嘴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同级生在这时终于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动人且极富感染力,一瞬间仿佛春回大地,一扫脸上的阴郁,“不过你现在知道了我的小秘密,要好好保守它哦。”


第一学年的测试成绩很快揭晓,同级生的成绩果真名列前茅,成绩远远比第二名的她高出了好几个绩点,那些流言随之一起破灭,而对方仍旧盘踞在教室的一角,高高摞起的书本仿佛坚实的堡垒。


她同同级生就这样熟络起来,同级生的眉间依旧沉积着厚重的阴郁,但她也逐渐见识到那张阴郁的脸庞上更多的表情——除了不爱笑以外,那种怪异的违和感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招致了她的愧疚:她怎么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做机器呢?

同级生并不知悉她心中所想,只是慷慨地分享了自己堡垒中的一方城池,撺掇着她翘掉废话满篇的通识课,从那摞厚厚的书中抽出某一本书中递给她以消磨长且无趣的白日,甚至在晦涩难懂的句子一旁还有详细的解释与批注。

同级生的小字写得秀气工整,夜莺读着的时候不禁猜想对方在试卷上书写的模样。

一定工整有力,也难怪判卷老师对其偏爱有加。

这么想的时候这方城池里小小的国王已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彼时两人正在安静地自习,她的回神只是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小纸条:

“我有两张天文台讲座的票,晚上要一起去看吗?”

熟悉的小字,娟秀之余还像猫儿在她的心底抓了一下。

那时她们已经分享了太多的秘密与梦想,她憧憬着天文台,而同级生似乎没有什么明确的梦想,只是安静地望着她,浅灰的眼眸里盛满了温和。


那天的天文台分外美丽,狄斯城遇上了百年难遇的流星雨,她一不留神站在天台看了很久的天幕,回神时已然超过了讲座开始的时间。

灰发的同级生抱着臂倚在另一侧的栏杆的上,见她回神则松开手耸了耸肩,漆黑的夜幕下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只有过分消瘦的身影一如既往。

“抱歉,好像要迟到了。”匆忙地转身,她直直朝对方走去,“我们现在过去吧。”

“不着急,小姐,”一向淡漠的声音因刻意强调的称呼变得暧昧,“这整个夜晚都属于你。”

这时她才发现同级生穿的并不是平日里那分外朴素的衬衫长裤,而是一整套笔挺的西装,灰色的长发被简单地束成马尾,站在她的面前颇显英气。

见她似乎愣住了,对方又眨了眨眼,卸去了那倍显刻意的腔调,“怎么了?”

她好像知道了为什么那行小字像在她的心上抓挠了一下,热意也随之一起蔓延上了脸庞,但她笃定夜色遮掩下对方看不到她的脸红,于是也心一横地凑上前去,这下轮到对方窘迫了——因为对方向后小小地退了一步,才像站定了一样向她伸出了手,“要来跳一支舞吗?”

夜莺哑然,她可不知道这位孱弱消瘦的同级生还会跳舞,可出于年轻——又或者是追随本心的冲动,她还是把自己的手递了出去,同级生的手有些发凉,却是结结实实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什么辛德瑞拉的把戏?”她们两人的舞步都生涩僵硬,一开始只能停留在小幅度的配合上,她小声地说着,“我可没听过你会跳舞。”

“是临时抱佛脚,”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许歉意,“不过好在我还算得上是有天赋。”

谈话间对方的手已自然地滑至她的腰际,她也顺势把自己的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磨合结束,她随着对方踏出第一步。

“很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打听你的消息,”对方的步伐并不夸张,让这支舞显得温婉,“但这并不是什么辛德瑞拉的把戏,即使午夜的钟声响起,我也还是会在这里。”

“……生日快乐,夜莺。”

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有烟花在她们头顶绽开,浅色的绿光短暂地照亮了她们。

她看到对方亮晶晶的眼,一瞬间竟觉得她憧憬的所有星空景象都不如此刻那双浅灰的眼。


最后那场讲座她们还是去了,同级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偷偷摸摸地带进了早已开场许久的讲座,头发花白的教授激动地宣讲着宇宙与星空,可她的思绪却久久地停滞在那双亮晶晶的浅灰色眼眸里。

同级生见她有些走神,悄悄地伸手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只不过这次并没有收到小小的纸条,而是在她的掌心里不断摩挲的指尖。

愣了愣,原是对方没有带纸和笔,只能在她的掌心写些悄悄话。

你喜欢星星吗?

对方在她的掌心里缓缓地写着,夜莺点了点头,并没有看向她。

那你喜欢我吗?

对方见她回答了,又缓缓地写了一句。

她在心底默念完,终还是没有忍住地转过脸望向对方——她想那时她的脸一定红透了,因为对方总是阴郁的眉眼再一次舒展开来,灰色的眼眸里满是笑意。

“我喜欢你,夜莺。”

她读懂了对方的唇语。


她们的离别来得猝不及防,同级生还蜷缩在自己的堡垒的时候,学校里的广播响了,那是一串近乎杂音般嘈杂的声响,还在讲课的数学教授只能暂停了讲课,无可奈何地望向教室的喇叭,而灰发的同级生却坐直了身子,皱着眉听着这段杂音。

杂音并没有播放很久,但同级生紧皱的眉却再也没有舒展开,以至于多年后她回想起那个漫长的课件也一并会回想起对方紧皱的眉与阴郁的脸。

那个时候同级生并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沉默地扯下一张狭长的纸条,将其一端转了一下后又连接了起来,最终把一条莫比乌斯带递给了她。

“抱歉,”顿了顿,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对方的道歉显得虚弱无力,“我该离开这里了。”

年轻的她尚有追问的冲动,攥住了那条纸带的同时也开了口,“去哪里?”

去哪里。一个符合年轻人的提问,但回答问题的也同样是个年轻人。

同级生沉默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那条纸带上——可她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这条纸带究竟承载着什么样的意象,阴郁的同级生脸上也没有写出任何答案。

“你会再见到我的,夜莺。”一阵沉默后,似乎是不忍她的震惊与冲动,对方终于这样补充道,“你会遇见我一次又一次……只是我那时可能并不认识你。”

“就像这个莫比乌斯环一样。”苍白的双指立起来,比出一个小人走路的手势,“如果你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你一定会再见到我的。”

夜莺并没有急于回答同级生,她低着头望着那条纸带许久,最终动手撕开了那条纸带。

接着她才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中开口,

“我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你。”


她并没有回答女人,因为她不知道问题的答案是否能用“是”或者“不是”概括。

如对方所言,她后面的确遇见了对方一次又一次,又看到对方在她面前死去了一次又一次——当夜莺知悉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培育完美的容器后,竟突然有些怀念年少的对方。

那人成了米诺斯危机管理局的局长,成为了人造产物的载体,甚至一扫年少的阴郁,而她却是一个无能为力的观察者。

她果真奔向了对方一次又一次,但最终称不上无数,因为这一切最终终结在第十三任——也就是现任的,由于袭击而失忆、仓促赴任的第十三任局长。

她再一次回想到年少时同对方一起拜访的天文台,想到那个夜幕下缓慢而独出心裁的舞蹈与烟花,那并不是童话故事里辛德瑞拉的魔法,而是漫长告别前铺垫的盛大高潮。

她想,其实那一天她并没有回答灰发的同级生,于是这场约定成了她单方面地弥补,弥补年少时未回应的爱恋,也弥补她青涩的质问。

可是,无论如何这单场奔赴的约定都该结束了。夜莺只是笑了笑,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能吧。”


痊愈后的局长有些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连三天背着医务部人员点了炸鸡与可乐,被她抓到的时候人却是在夏音的房间里,这显然是有求于人,可是她怎么问都没问出所以然,最终只能叹口气作罢。

这就导致最后她被对方喊进办公室的时候仍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加上对方的神情严肃,一度让她以为对方签署了什么严峻的合约又或者是协议,而对方只是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纸条,当着她的面做出了一个莫比乌斯环。

“最近从夏音那边学到的,”成年的对方比起年少时多了豁达,但眉眼间还是难掩紧张的神色,“如果两个人站在这里,顺着这条路走,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相遇。”甚至再一次比出了那个小人行走的手势。

“就像禁闭者与普通人,我和你一样——只是举例。”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抬眼望了望她,女子才继续开口,“之前你问我为什么那么拼命,那是为了……”

刺啦。

纸张撕扯的声音响起,纸带再一次被打开,女子却如获至宝一样珍重地捧着那条纸带,灰色的眼眸里是她曾见识过的星海,明亮又透彻,“奔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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